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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旬翁推病妻墜樓亡│我親手結束久病家人生命:最有責任感的他,最終走投無路的自白 | 健康遠見
壓力

7旬翁推病妻墜樓亡│我親手結束久病家人生命:最有責任感的他,最終走投無路的自白

被長期家庭照護擊潰的瞬間,因愛而生的照護創傷。
7旬翁推病妻墜樓亡│我親手結束久病家人生命:最有責任感的他,最終走投無路的自白 《無人知曉的房間》/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新北市日前發生7旬翁推久病妻墜樓亡的悲歌。「我殺死了我的家人。」精神壓力、睡眠不足、身心俱疲、絕望、經濟困難、獨自承擔、有苦難言、共同自殺……家中最有責任感的人、悉心照護家人的照顧者,被長期家庭照護擊潰的瞬間成了「加害者」。(本文節錄自《無人知曉的房間》一書,作者:每日新聞大阪社會部採訪組,以下為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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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2年,炎熱的8月下旬。木村茂(75歲,化名)正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副駕駛座坐著他患有失智症的妻子幸子(71歲,化名)。木村茂已經好幾天沒能睡上一個好覺了,此時頭腦一片空白。

記憶中與妻子一起開車兜風的場景,現在想來也只覺悲傷。

木村茂手握著方向盤,側目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幸子,只見她正躺臥在座椅上,閉眼打著盹。

已經開了多久的夜路呢?木村茂心裡想著。他已經非常疲勞,於是慢慢地踩下了剎車。車靜靜地停在路邊,然而沒過多久,幸子醒來了,不由分說地怒吼道:「快走!你在幹什麼?!」

茂一言不發,默默地踩下了油門。

如此這般的深夜兜風是從一個多月以前開始的,患上失智症的幸子變得與從前判若兩人,總是大聲嚷嚷著:「帶我出門兜風吧!」自那時以來,幾乎每晚都會外出。

回到家時,往往天已矇矇亮了。

8月22日。和往常一樣,半夜零點過後,幸子醒了。茂陪著幸子去上廁所,隨後給她吃了處方安眠藥。

這時幸子總會嘟囔著「睡不著呢」,像孩子一樣撒著嬌。幸子躺在床上,茂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想要哄她入睡,然而對幸子來說卻並非易事。

片刻過後,好不容易傳來了幸子沉沉的呼吸聲,然而僅僅過了10分鐘左右,幸子又突然睜開眼。她總是這樣,睡著一下下,便又立刻清醒。這天晚上,也如此這般重複了6、7次。

但是,不知為何,那天晚上幸子並沒有提出要外出兜風,而是每次醒來便用意義不明的粗言穢語對茂進行謾罵,激烈程度甚於往常:「你這樣的東西還是快滾吧!」「你這傢伙到底是誰啊?」

凌晨兩點左右。往常的這時候,茂正帶著幸子兜風。而此時,躺在床上的幸子正像鬼一樣怒目而視,瞪視著自己的丈夫。無論茂如何安慰都無濟於事。

也許妻子真的徹底瘋狂了吧?還是,她從心底恨著自己呢?茂這般想著。

(延伸閱讀│病人自主權利與預立醫療決定:簽下一個名字,把分離的遺憾變圓滿)

家中最有責任感的人、悉心照護家人的照顧者,被長期家庭照護擊潰的瞬間成了「加害者」。(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圖/家中最有責任感的人、悉心照護家人的照顧者,被長期家庭照護擊潰的瞬間成了「加害者」。(僅為情境圖,取自unsplash)

當時正是悶熱難眠的夏夜,幸子的脖子上圍著包了保冷劑的毛巾用以降溫。茂衝動之下,抓起毛巾的兩頭交叉起來,緊緊地勒住妻子的脖子。

「不能勒啊、不能勒啊……」這句話像咒語一樣在茂的腦海不斷重複。但是,他卻並沒有鬆手。茂感覺到眼淚正順著自己的臉頰流下,隨即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不知過了多久。等茂冷靜下來的時候,發現幸子閉著眼,已一動不動。

茂把眼前的安眠藥瓶打開,一粒一粒地將藥片放到自己的手心上,就這麼放了數十粒。緊接著他把手心裡的藥片一股腦都塞進嘴裡,然後拿起桌上的燒酒瓶,直接將燒酒灌入口中。

「就這樣結束吧。我也到另一個世界去吧。」

第二天上午8點半。照護機構的工作人員來到木村家拜訪。

幸子當時正在接受介護保險服務之一的日間照顧(日托服務)服務。每週有5天,幸子都會去附近的照護機構,在那裡吃飯、接受健康檢查、參與娛樂活動。

來到木村家的工作人員正是來接幸子前去日間照顧的,然而與往常不同的是,無論他怎麼按門鈴,都沒人應門。

對於具有照護需求的家庭來說,通常會安排一名照護援助專員負責與其溝通,制定照護服務方案。負責木村家的專員是一名年過七旬的女性,名叫白石早苗(化名)。工作人員隨即打電話給白石,向她報告木村家的異樣。

白石隱約感覺不妙,立刻拜訪了木村家,仍然無人應答,白石遂聯繫茂的兒子們。午後,住在附近的兒子趕到,用備用鑰匙打開父母的家門,終於發現了茂與幸子,現場一片淒慘。

幸子躺在床上,已無生命跡象。死因是頸部被勒導致的窒息。

茂倒在床邊的地上,尚存一絲氣息。於是茂立即被救護車送往醫院,他因此撿回了一條命。

入院數小時後,茂恢復了意識。一開始還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醫院裡,見到員警後,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只有自己活下來了。」當被告知幸子死亡的事實後,茂陷入無盡的悔恨。

茂的病情並不嚴重,第二天便出院了,隨即因故意殺人嫌疑被警方逮捕。戴上冰冷的手銬時,茂清醒地正視了現實。茂親手奪去的,正是與自己相伴近半個世紀的妻子的性命。

「父親對於殺死母親(幸子)的記憶如同碎片一般。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那時的父親心中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崩塌了。一切都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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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曉的房間:長期照護下,走投無路的家人的自白》,作者:每日新聞大阪社會部採訪組,寶瓶文化出版圖/《無人知曉的房間:長期照護下,走投無路的家人的自白》,作者:每日新聞大阪社會部採訪組,寶瓶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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