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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物湯為何成女性調經首選?背後的文化故事與台灣社會變遷 | 健康遠見
中醫

四物湯為何成女性調經首選?背後的文化故事與台灣社會變遷

四物湯為何成女性調經首選?背後的文化故事與台灣社會變遷 Pexels by Kai-Chieh Chan

編按:俗話說「月經後調補,首選四物湯」。許多台灣人至今仍習慣以四物湯調養身體,卻未必了解它從古至今的演變與功效。隨著四物湯商品化,從方變四物飲品,這帖原用於活血化瘀的經典中醫漢方方劑,是否還能回應現代女性多元的需求?

一般來說,台灣民眾對於經期後的補養,大多以燉煮四物湯為主。然而,四物湯並非單純食療。四物湯方劑始自張仲景《金匱要略》中的〈芎歸膠艾湯〉,川芎、當歸、阿膠、艾葉、甘草、白芍、生地黃等組成,常用於功能性子宮出血與痛經。

該方可提高子宮的收縮及增強其養血的功能,減阿膠與艾葉二味後為四物湯,見於晚唐藺道人所著的《仙授理傷續斷秘方》中,後於宋代被收入《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原為化瘀活血,宋代之後始為婦人調經要方。其中,不僅沒有補血的說法,從仲景方止血到四物活血,足見中醫複方稍有加減即見相當不同的功效,切不可自行診斷使用。

近年來,調經仍有可能是為了生育,但在現代刺激消費的商品包裝下,調經已與健康和貌美扣連。開架式各類四物飲品在千禧年後陸續出現,挾著方便與適口性佳的優勢,已經和中將湯一樣成為婦女用藥的長銷商品。

傳統藥鋪在面對消費者疑慮中藥材含鉛量過高,以及藥苦難嚥的種種因素下出現經營危機。傳統中藥材進口商或中藥行在轉型成立公司後,開始販售經過衛生署檢驗合格的食補燉料,舉凡四物、八珍、十全、何首烏等應有盡有。解決了我在外公過世後,苦無安全燉料來源的煩惱。

如今,還有人會去傳統中藥鋪抓四物來當燉料嗎?

那麼,還有人會去傳統中藥鋪抓四物來當燉料嗎?狀況又是如何呢?因著好奇,2020 年 6月 8 日那天,我和伴侶在北投區的一家中藥房購買 GMP 藥廠生產的藥品時,假意隨口問了老闆(男性):

我:「請問,現在還有賣四物帖藥嗎?」老闆:「有啊!有啊!」

我:「都是誰來買呢?」

老闆,忽然提高警覺地說:「老顧客。」我:「都是自己喝嗎?還是給誰喝呢?」

老闆:「就還相信傳統有效的老一輩的買給晚輩。比起那些什麼飲的是比較難喝啦!但是有效!有人跟我說玫瑰四物飲、木瓜四物那種愈喝愈痛。」

我:「年輕人會來買嗎?現在來買的人跟以前一樣多嗎?」

老闆:「現在喔!同性戀那個通過了,那個隔壁啊洗衣店有寵物用的洗衣機、烘衣機⋯⋯」

我:「嗯?這,洗衣店跟四物有關係嗎?」

老闆瞅了我和伴侶一眼。:「我跟你說喔!那個同性戀通過,他們都養毛小孩啦!」

我:「喔?是嗎?」

老闆:「我的四物有分少女、少婦、更年期婦女用的,你要問專家啦!」

我:「是是是,您四物有加減什麼內容嗎?請教您貴姓?下次我安排時間來請教專家好嗎?」

老闆欲言又止,遲疑許久。:「我姓陳,姓陳一點都不貴,姓陳不好,太多人姓陳會娶不到老婆、沒辦法結婚⋯⋯。」

我:「謝謝,下次請教您。」

離開前,我和伴侶特地走到隔壁店家,看到 Pet Wash and Pet Dry 兩台機器,乾淨漂亮地擺在自助洗衣店門口,展現著台灣現代社會在清潔衛生與動物保護上的文明進步。我試著去理解這位陳老闆,因為現代醫藥商品化,他所經營的傳統草藥生意受到威脅的心情。也思索了,如果他連同姓氏不可婚配的傳統觀念都堅持,當然不用說去接受同性別的人結連理了。

我也發現到陳老闆在對話中,將四物與「傳統」、「老一輩」、「相信」和藥效串接,並把年輕世代不再抓四物帖燉料的歸因,謬推到同性戀不生養孩子的邊上來,不但忽略了同性戀伴侶家庭正在爭取生育和扶養權,也罔顧異性戀家庭也有不想或無法負擔生養子女的社會問題。

養毛小孩的當然不會只有同性戀家庭,根據內政部戶政司與農委會的統計,因著少子化、單身與老年化人口趨勢及薪資調幅不大等因素,犬貓登記數在 2020 年已超過生育率。實則,除了對於中草藥的疑慮,在政府衛福部等醫藥主管單位的宣導,以及健保實施後就醫方便,加上四物現代飲品化的多重影響下,未經診斷而逕行抓草藥來燉煮四物的傳統已漸改變。

外公過世後,中醫診所後繼無人,經過家族成員討論,便將店面租給了外公的草藥徒弟「家興」,讓他能夠繼續以販賣外公開的藥方維生。「家興」自小貧寒,在外公的教導與鼓勵下參加考試,也拿到了草藥師傅牌照(中藥師檢定資格)。多年來幫著外公挑選藥材、進貨儲存、炮製、煉蜜丸、秤兩分裝包帖。

民間街坊所謂的世代父子相傳的中藥老店,裡面自稱「專家」的老闆們不僅並非中醫師,甚至可能連草藥師的資格都沒有。就算鋪裡販賣的草藥通過檢驗,未曾接受過現代藥理教育的藥鋪老闆們,對於現代人生活中的飲食內容與西藥,可能與傳統漢藥單方或複方發生交互作用的理解通常不足。

或許為了生意的緣故,或許也真的這樣認為,中藥房老闆們對於台灣消費者常誤認漢方草藥就是「天然」,「天然」就是「無害」,多吃無妨的說法,亦少有更正。

漢醫素有「同病異治、異病同治」的概念,不可一藥以用之

這位陳老闆既無婦女個別診斷資料(如:月水色量、經期長短),也未曾詢問影像醫學的病史(如:子宮內膜異位、子宮肌瘤),即逕自推銷起「少女、少婦、更年期婦女」等不同藥方加減的四物湯,實是不妥。遑論在我問及藥方加減內容時,再次迴避、推託到婚姻、傳統的話題上去。

事實上,漢醫素有「同病異治、異病同治」的概念。意即,有相同的證候也須因人而異來診斷開方,而就算是截然不同的病症也可運用相通的藥理去治療。以月經來說,即使它是大多數女性共同的生命經驗,所遭遇的困擾卻是因人而異,絕不可一言以蔽之,一藥以用之

我就曾為了釐清現代醫學對於傳統漢醫的誤解,深究台灣民眾對於「漢藥無毒」的迷思,以及那些理所當然將女性生理階段與健康概念簡化的源頭,以圖像符號學整理、分析了日治時期報紙的女性醫藥廣告,發表了〈殖民時期女性「疾病」、「身體」與「健康」的符號運作策略與論述建構:以《臺灣日日新報》女性醫藥廣告為例〉(陳儀芬等,2021)。

在研究中發現,始自日治時期,日商女性藥品廣告即以台灣民眾「耳熟能詳,知其然卻不知所以然的婦人雜病等名詞」,將所有的月經證候揉合簡化為「血道病」、「子宮病」,並挪用台灣習俗與文化中視經血與產血「不淨」的概念,以「淨血」(排血)可以達成美白與衛生、健康的目的,並將用藥調經與「美貌」及「安產」連結。

其中,那「漢方術語的誤用與漢方天然無害的迷思」更是影響至今,使許多台灣女性仍誤以經期為病程,養成購買藥品自行調經的習慣,至今在藥妝店仍可看到的「中將湯」即是經典長銷的非處方調經藥品(陳儀芬等,2021,頁 109- 110)。

台灣現代社會就算不再視經血為不淨,還是連結許多負面意義

因著國民衛生教育的普及,大部分的民眾已然明白,經血、產血本身不是細菌性感染症的源頭,但經、產血不淨的觀念仍可在民間發現。在張珣(2007)以人類學角度研究性別與飲食議題的訪談研究中,就有許多台灣婦女相信經血是不好的血,力行經期不洗頭、不飲冰食冷,免得經血無法排淨,會導致子宮瘤等說法。

另外,停經對於已生養小孩的婦女,可能是終於「乾淨」地像男人一樣,可以和「配偶平起平坐」的延伸意義。而那因子宮肌瘤必須摘除子宮的婦女,對於沒有子宮就沒有月經,沒有月經就失去女性的權利與義務的悲觀也都可見(張珣,2007,頁 81-82)。

女人有月經才能生育,為了生育所以要好好照顧月經。月經初來是大事,表示開始有受孕產子能力,月經不來也是大事,那是已受孕的徵兆。但就算從初經到停經,女性在過程中為生育所做過的準備與付出那麼多,一旦停經了,生、養的這個能力沒了,「責任」結束,女性身體也就無需再受到照顧。

是的,「經、孕、產、乳」都沒了,面對更年期的婦女,傳統漢醫就是繞回那個唐代名醫孫思邈說的女性性情脆弱的問題上去(李貞德,2008,頁 114-115)。

有什麼不舒服,漢醫開出來的不就是酸棗仁湯、加味逍遙散,再不然就是天王補心丹,大都是安眠、鎮定方罷了。失去月經的停經婦女,失去生育能力,是「天癸竭」賀爾蒙褪盡,是「地道不通」的陰道萎縮,是「形壞而無子」,失去傳統「價值」的女人了。

「情緒那麼差,是不是月經來」?「脾氣那麼壞,我看妳是更年期了」。他們常常這樣說。台灣現代社會中,就算不再把經血視為不淨/敬,還是連結了許多的負面意義。

這樣的現象在西方國家亦可見到,如艾莉斯.楊(Young, 2006)在〈月經冥想〉中,以「月經衣櫃」來描述女性如何「謹慎執行藏好月經的命令」,「就像其他的怪胎(酷兒)一樣,女人若想被認定正常,得付出藏在『有月經者』衣櫃裡的代價」,「月經骯髒、噁心且不潔,因此必須藏好」(pp. 184- 185)。

月經,是多數女性共同的身體、心理與社會的經驗,而從台灣飲食文化的面向看去,更是當代性別框架、商品行銷策略與消費者權力競逐的場域。

我沒用過中將湯,但從小就是喝母親燉煮中醫師外公配的四物湯料長大,也常聽地方上的人說,外公的配方比其他醫師或藥鋪的四物香醇美味。不過,母親的孫女們並不是每個都像我愛喝這一味四物。可見,就連在同一個家族裡,食療藥補的傳承也有著變動。

想我初次喝市售的玫瑰四物飲時,也真的讓我大吃一驚,很不習慣那個甜味。不過,即飲品對忙碌的現代女性而言,便利性的確是消費誘因。當然,持續到個人可信賴的藥鋪依著老方子配燉料也是有的。

聊起四物湯的記憶時,與我同年代、在大學教書的女性友人說:「我媽媽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我女兒。」可見不論煮或不煮,四物湯的食療藥補傳統仍是被保存在台灣現代多樣的消費模式中,而對四物的認識、看法與運用也各有立場。

可見到的是,調經目的已不單純為了生育,而生育能力也不再是女性健康的唯一標準,雖然這些都鬆動了傳統漢醫將女性身體功能化的論述,但也在商品行銷的操作下,漸漸轉變成為對女性外貌與身材的性別規範與制約。從「玫瑰四物飲」(以色補色)的強調臉色紅潤,到「木瓜四物飲」(以形補形)對豐胸的暗示,台灣當代女性醫藥的商品化與食品化,對於女性身體健康與美好的定義恐怕仍是相當狹隘。

原被用於外傷瘀血作用的四物湯,後被用於婦科疾病

原被用於外傷瘀血作用的四物湯,後被用於婦科疾病,還漸漸變成女人專用的藥補與食療燉料,不但是值得探討的醫藥論述建構史,更指涉了一個將飲食性別化與身體治理交疊的過程。

還記得母親在我初潮結束後,每月準備四物雞湯給我喝,但因未能完善地向我的哥哥們說明,那並非專給發育成長期的女孩子喝,也對他們的男性性徵成長無害,弄得哥哥們總忌口不喝。

重新回憶起這些才發現,煮食動作的實踐對飲食傳承固然重要,但知識系統的斷接卻可能影響到對文化內涵的誤解。畢竟,四物是藥材,即使男女通用,但也非人人能用。

台灣民眾的醫療觀與飲食性別化過程,以月經為中心,建構了女性身體的使用與權力論述。當然,吃與不吃,也正在挑戰著傳統食補的存續,更關係著「女人」、「健康」與「美」的認知問題。

我常請朋友到家裡用餐聊天,記得有次我煮了四物雞麵線,請油畫老師在上課前一起吃,她遲疑了許久才喝上一口,驚訝地說:「我媽會煮,但我都不喝,因為好難喝。現在喝了妳煮的,我才發現很好喝。」

另一位出身中醫世家的現代女醫師朋友則是說:「家裡任何用中藥煮的東西,從小我就全部偷偷倒掉了。但是,因為和妳聊過食療養生觀,我也開始注意飲食,好好照顧自己了。」

四物雞麵線。三民出版提供圖/四物雞麵線。三民出版提供

於此,透過對於月經週期飲食的探討,釐清知識系統的操作與變動,即是為揭櫫傳承「女食」文化的當代要義。女性以身體經驗,站到自己的「立場觀點」去了解女性的社會處境,更要以女性的處境脈絡去反思知識建構與傳播的脈絡,繼而賦權、重構主體始能自由煮食/飲食消費意願的生活實踐(Haraway, 2010;Harding, 1991)。

藉此去「映照」傳統漢醫視女性為生殖載體的工具論,以「真正局內人」呈現不典型的多元身體經驗與社會控制,再以「特使」的身分廣而宣之(Narayan, 1997)。把「月經的意涵從怪物化轉變成平凡之事並揭示之,可強調此一對我們―不論男女―都適用的真實」(Young, 2006, p. 211)。

意即,「女人的一生在主要的生理變化間,並不單調一致……來經時刻給了我們的生活一種節奏……定位了我們的自我敘事」(Young, 2006, p. 209)。

月經不來,可能是懷孕了,月經再來,表示又可懷孕了,月經不順、倏地或慢慢消失,可能是更年期了。以下,再就漢醫醫理來談,對於孕、產、乳以及更年期的看法。

(本文節錄自為妳煮食:我們的「女食」故事一書,作者陳儀芬,三民出版)

《為妳煮食:我們的「女食」故事》三民出版提供圖/《為妳煮食:我們的「女食」故事》三民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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