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第一次，沒有「她」......
第一次看電影，我帶了別的女人去。
第一次出遠門，我帶了別的女人去。
第一次上餐廳，我帶了別的女人去。
回頭想想，我好多人生的第一次，都給了我「母親」以外的女人。
有媽媽寵愛，是幸福
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家境很不好，連菜都快買不起，父親更是管教嚴格，我想買一個玩具根本是天方夜譚。
有一次，跟家人走在街上，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在鬼打牆什麼，看到一台遙控車真的好想要，我死都不肯走。結果父親不但當街拖著我走，還直接甩我一巴掌，但我還是倔強地不肯離開。父親拿我沒輒，便直接丟我一人在街上。
母親從市場買好了菜出來，看到我一個人坐在地上哭，趕緊跑了過來抱著我，問：「怎麼回事？爸爸呢？」
「我想要那台遙控車，爸爸不買給我。同學都有，為什麼我沒有？為什麼同學什麼都能買，我們家什麼都不能買？為什麼？」我哭著說。當時的我，不知道家裡連飯錢都要跟人借。
母親摸著我的頭安撫著我，等到我不哭的時候，她牽著我回到了市場裡。我問她：「阿母，你菜不是買好了，我們幹嘛走回來？」她沒有多說什麼，叫我等著。
我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走回原本賣菜跟賣魚的叔叔、阿姨那攤，將菜都退了回去，邊退邊低頭道歉，那叔叔的臉有多難看就多難看，還一直罵著我媽。
過了一會兒，我手上就拿著一台一直想要的遙控車。
是啊，她把我們一家借來的吃飯錢，拿去買了遙控車給我。
我只是對她忙而己
現在回想起來還很內疚：離家工作的那幾年，從台中鄉下到了台北的我，就像是脫韁野馬一樣。我迷上了台北的繁華跟夜生活，我抽菸、喝酒、玩樂，薪水都拿去買衣服、鞋子、飾品，還有花在女友身上。我每天努力地包裝自己，不想跟不上身邊的朋友，更不願被人瞧不起我是鄉下來的小孩。
當時的我，朋友比家人重要很多。
當時的我，很蠢。
台北與台中的距離，漸漸將我和母親的心，愈拉愈遠。母親每次問我何時能回家，我總用工作很忙當藉口，說忙到無法回家。甚至當她打電話來關心，我也很少接過。
我真有這麼忙嗎？忙到無法回家？忙到連電話都不能接？忙到連一句晚安，都沒說過？
我不忙，我只是對她忙。
來不及的後悔
第一次從台北飛奔回家，是參加我爸的喪事。是啊，他連最後一面，都看不到我......
那是2009年的10月14號星期六，我跟一群朋友去唱歌、喝酒。當我在旅館酒醒後，看到手機裡有未接來電30多通，和一則簡訊。簡訊字不多，感覺發簡訊的人似乎連打字都沒什麼氣力跟時間，而內容只有短短一句：「快回來，爸不行了。」
我崩潰了。搭著高鐵衝回鄉下老家，當計程車開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心想：「別開玩笑了！這是真的嗎？」
為什麼會有靈堂？為什麼上面要擺我父親的照片？為什麼我父親，要靜靜地躺在客廳？......
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你，是不是也正在做我以前做過的傻事？
是不是也整顆心，都在男友、女友、朋友，甚至玩樂上？男友開心你就開心，女友難過你就難過，但父母的擔心、難過與傷心，誰在乎過？
2016年，母親因病須住院開刀，我向公司請了長假，陪在她身邊。當推著輪椅帶她到手術房的時候，我心好痛，一直這麼堅強跟健康的母親，現在竟然只能坐在輪椅上，虛弱得讓我心疼。
「媽，加油喔。別怕，我在這裡。」什麼都不能做的我，緊緊牽著她的手，故作鎮定地對她說。
我嘴上叫她別怕，但我比誰都還害怕。媽，我害怕的是，你一直在我身邊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會突然消失。
手術後的那幾天，我們每天在醫院，一起起床、一起睡覺，一起聊父親年輕時的豐功偉業，一起聊著我和姊姊小時候的趣事。我牽著媽媽去廁所，我蹲著幫媽媽穿鞋，我開著車去買媽媽想吃的東西。
看著她躺在病床上吃著愛吃的食物時，一臉滿足的樣子，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媽媽，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好後悔，年輕時怎麼盡做一些蠢事讓你擔心。
我好後悔，為什麼不能多陪在家人的身邊，直到現在才知道，能被父母罵、囉唆、嘮叨，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母親出院後的某天，我們兩人像小情侶一樣，牽著手看了場電影，還回到高雄旗津的老家一趟。去遊樂園坐纜車時，媽媽和我一樣都有懼高症，兩人臉色慘白地看著對方笑。
老媽，雖然我很多的第一次都給了別的女人，但以後的每一次，我都想帶著你一起。
你也準備好，拿起電話了嗎？
有一句台灣諺語：「雙手抱孩兒，才知爸母時。」自己有了小孩之後，才能體會作爸媽的辛苦。
老爸，當我明白的時候，你早已走了。苦日子，你幫我們吃完了；當好日子來的時候，你連一頓好料都不肯吃，就帥氣地離開。真的是除了帥，我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形容你。至於你一直牽掛的媽媽，不用擔心──你的女人，由我來照顧。
謝謝耐心看完的朋友，如果有空，能打個電話給家裡的父母，閒話家常一下嗎？
（原文刊載於口罩男《我可以心甘情願，但你不能理所當然》一書／寶瓶文化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