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約有10萬7千人等待器官移植，其中就有接近9萬人是等待腎臟，但是去年一整年，也僅有2萬多人獲得腎臟，與此同時，超過50萬名的洗腎患者，是沒有進入等候名單的，因為捐贈器官實在太過稀少，只能保留給預後狀況最好的人。
在台灣等待器官移植的人大約1萬人，而需要腎臟者為7,500人，洗腎病人接近10萬人。所以，器官來源單靠捐贈其實是非常有限的，為了能讓更多的病患提高生活品質，因此希望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器官供應來源。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腎臟移植就不僅僅可以滿足所有在等候器官名單上的病人，甚至可以擴大到所有洗腎的病人。
2005年7月美國電影片商《夢工廠》拍攝了一個科幻影片，叫做《絕地再生》，英語是The Island，大陸翻譯成《逃出克隆島》，香港則叫做《謊島叛變》，劇情是描述在不久的未來，人們可以花重金，像是買鉅額保險一樣，利用自己身體的基因，預先複製一個自己，然後把它（他）豢養在受到嚴密控管且和外界隔絕的高科技大樓中。
這些複製人沒有人權，不被定義為人（它），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和你沒有兩樣的真人（他），它（他）每天生活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監控，且隨時準備要被解剖獻出自己的零件！因為當你（母體）生病需要器官移植的時候，他就會被犧牲摘取器官。夠聳動吧！劇情最後則是健康的複製人逃出去，殺了生活糜爛全身是富貴病但非常有錢的母體，取而代之，甚至娶妻生子，相當諷刺。
這故事聽起來駭人聽聞，但也暴露出移植器官短缺的事實，現實生活中，法律絕不允許豢養複製人來當作移植器官的來源，但是，科學家卻相中了豬，豬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目標物，因為豬本身已經是人類的食物，豢養牠們的器官來移植，倫理爭議會少很多，同時豬的器官和人類有一定的相似度，例如現在可以選擇的人工心臟瓣膜中，就有豬心瓣膜這個選項，另外，豬皮也已經應用在燒燙傷治療上。
一直沒有進行異種器官移植（豬→人）的原因至少有二個
第1個原因是無法去除豬病毒感染人類的可能性
2017年8月11日國際頂尖期刊《科學》發表了一篇文章，該研究是由位於美國麻州劍橋（Cambridge）的eGenesis公司主導，中國、美國和丹麥三方科學家所共同完成，他們利用基因編輯技術（CRISPR／Cas9）來編輯小豬基因，成功抑制豬體內病毒可能感染人類的能力，讓豬器官移植給人類後，免除病毒感染的危險性。其中一位研究靈魂人物來自中國大陸，年僅30歲的女科學家楊璐菡，北京大學畢業，哈佛大學博士。
CRISPR是Clustered Regularly Interspaced Short Palindromic Repeats的縮寫，台灣翻譯成常間回文重複序列叢集，是存在於細菌中的一段基因，該基因組中含有曾經攻擊過該細菌之病毒基因片段，細菌透過這些基因片段來記憶並抵抗日後相同病毒的攻擊。人類透過這些基因組，可以學習到準確且有效地編輯豬體內的基因，這就是CRISPR／Cas9基因編輯技術。於是，第一個問題解決了。
第2個原因是免疫排斥問題
2020年12 月 15 日，全球首隻基因改造豬取得了FDA的批准，除了可以在市場販賣，供人類食用外，也可以供醫療用途，豬的名字叫做GalSafe Pig，意思就是去除了豬細胞表面α-半乳糖苷寡糖（alpha-gal sugar）這個物質的豬，由於豬器官移植的排斥反應主要是來自於α-半乳糖苷寡糖分子，因此去除這個分子後，就可以解決豬器官移植的第二個問題，那就是免疫排斥問題，非常的好。
圖／僅為情境配圖，取自shutterstock
經驗告訴我們，蒂熟，瓜就會落，由於時機已然成熟，於是在2021 年 10 月 20日美國紐約大學朗格尼移植研究所率先宣布，他們已經成功完成了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把豬腎臟移植給人類的手術。
這項手術是在 9 月份進行的，該手術選擇了一個洗腎多年且已腦死的病患，所有維生系統暫不拔除，移植小組立即把一個GalSafe 豬的腎臟連接到患者身體的一對血管上，並進行觀察54個小時（所有程序均得到患者家庭的同意）。雖然該案例尚未在同行評審期刊上發表，諸多詳細也尚未公布，但因為是一項很大很大的突破，因此國際媒體已經大篇幅報導，全球皆知。此項異體腎臟移植手術觀察到了兩個好消息，第一是54小時內沒有排斥的跡象，腎臟功能良好。
第二是這個豬腎臟在人體內能夠立即工作（產生尿液且肌肝酸數值變為正常），通常在臨床上，很多死者捐贈的腎臟不能立即工作，需要等待移植後數天或數週才能開始工作。除此之外，這項手術仍然有幾件事情必須後續再確認，第一是短期雖然沒有排斥問題（54小時內），但長期後果呢？ 第二是制定相關法規，這項創舉來得太快，由於缺少法規，所以更遑論全面批准這項臨床手術，因此該移植手術就算在美國，也無法在短期內提供給病人。
由於後基因時代的來臨，人類利用基因編輯技術，扮演了上帝的角色，讓豢養專門可以用來提供器官移植的基改豬，變成了可能，而且可以預見的是，最終一定不僅僅是腎臟，相信包括心臟、肺臟、肝臟都可以用來移植給人類，而電影《絕地再生》中的複製人，最終變成了基改豬，假使往後有人站在倫理爭議和動物福祉的立場上，提出異議，屆時，你會同意嗎？
（本文作者為陽明大學醫學院藥理學研究所兼任教授）
